猎物与猎人
郑清目送蒋玉的身影消失在餐桌尽头,轻轻吁了一口气。
然后回过头。
立刻被吓了一大跳。
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顶顶近在咫尺的华丽帽子。
女巫们斜戴着的礼帽上缀满了鲜花,在朦胧的光线中不断重复着‘发芽-成苞-绽放’的过程,有几位女巫帽檐上还站了黄鹂、百灵或者画眉,正伸长颈子,唱着婉转动听的歌。
“嗨~!”
“晚上好,郑清同学……或者,你更喜欢被人叫老师?”
一左一右,两位略显陌生的女巫几乎同时开口向他打招呼,左侧女巫肤色略深,头发介于金色与白色之间,眼神灼热;右侧女巫则有一头黑色秀发,模样英气,看上去就很强势,的话却带着几分调侃。
“噢…你好,你们好……晚上好。”
郑清视线从左到右,依次在六七位女巫身上滑过,一边惊讶于她们跟自己打招呼,一边竭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要落在不礼貌的地方:“不用叫我老师……叫我郑清就校”
然后他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蒋玉消失的方向,暗自祈祷她早点儿回来。
“晚上好,薇薇安。”
黑发女巫似乎没有注意到男巫的局促,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,径直与站在郑清另一侧的粉袍女巫打了个招呼。
郑清注意到薇薇安一脸仿佛吃了屎的表情。
“晚上好,贝塔西。”
了解对面那家伙什么货色的粉袍女巫勉强挤出一丝微笑,举了举手中的果子酒,目光落在贝塔西旁边的红发女巫身上,微微挑了挑眉:“晚上好,杰西卡……见到你很高兴。”
“我,我也是,薇薇…”感觉男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红发女巫的脸蛋立刻变得跟她头发一样红,嚅嗫着,一副随时都会昏过去的模样。
看的郑清莫名其妙。
“杰西卡不太擅长社交。”
另一个肤色略深的女巫察言观色,适时插口,同时将一杯淡红色的果子酒塞进郑清手中:“……尝尝这个,露易丝家的庄园产的樱桃酒,味道非常不错。”
她指了指自己身边那名个头稍矮的女巫。
“露易丝·科蒂,很高兴见到你。”矮个女巫紧张的与郑清碰了碰杯子,她皮肤苍白,瞳孔深绿,谈吐倒是非常自然,给人一种落落大方的感觉。
她也是几个人里唯一主动介绍自己名字的。
薇薇安则盯着郑清手中那杯樱桃酒,眨了眨眼睛,瞟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巴拉什——哟呵,这个婊砸挺会见缝插针啊!
“谢谢。”
郑清举着酒杯与深肤色的女巫礼貌的碰了碰,呷一口:“味道确实很好……你也是第一大学的学生吗?”
他感觉对方很眼生。
“她就是巴拉什·萨珊,亚特拉斯学院三年级的学生,现在担任校报伦理审查委员会的主任。”薇薇安向郑清身旁凑了凑,似乎想抢占蒋玉离去后空出的臂弯,同时调侃道:“……我觉得以你现在的状况,非常有必要跟她搞好关系。”
郑清不动声色的转过身,手中的酒杯与粉袍女巫的轻轻一碰,然后立刻回头。
“噢?巴拉什·萨珊……我知道你!”
他用略显夸张的语气强调着,向巴拉什举了举手中的杯子:“辛胖子……我是,辛·班纳·施密特-拜耳,你认识吗?他跟我提起过你,大一校猎会的时候你曾经借给他一张飞毯,帮了我们大忙,我一直以为……”
郑清的声音在此戛然而止。
因为他刚刚想起来,自己一直以为这个巴拉什是个男巫。但这样的猜测现在出来肯定不合适。
“一直以为什么?”
贝塔西上前一步,挽住薇薇安的胳膊,委婉而又坚定的把她从郑清身旁拖开,笑吟吟接口:“以为萨珊跟辛是男女朋友吗?”
巴拉什眯了眯眼。
郑清尴尬的笑了笑,没有辩解。
巴拉什抬手摸了摸站在她帽檐上唱歌的画眉,表情轻松:“不用那么生分,我跟辛打交道很多,平时也叫他辛胖子的。你可以跟他一样叫我萨珊姐……另外,据我所知,辛胖子现在正在跟琳达·巴恩斯谈恋爱……你是不是有点冷?恰好我准备了一件披肩。”
话音未落,一抹橘黄色的轻纱便从她的袖子里蹿出,温柔的搭在了贝塔西·布莱磕肩上,仿佛蛇一样滑过她的颈子,遮掩住了她高耸的胸脯。
在巴拉什话的时候,站在郑清侧前方的贝塔西·布莱克正非常自然的调整自己领口的角度,惹得在场唯一一位男巫频频侧目。
轻纱的出现让郑清略显尴尬的轻咳了一声。
“你喜欢今晚的舞会吗?”
露易丝·科蒂没有让这股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,轻巧的就岔开了话题,半仰着头看向郑清——与其他几位性格强势的竞争者相比,她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,像她这样出身不高的女巫,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够放下身段,不去拙劣的模仿那些高门第女巫的举止,而是尽可能展示自己驯顺的姿势。
很多与世家女巫接触久聊男巫,就喜欢这个调调。
巴拉什看着自己的舞伴与平日迥异的娇憨表情,脸上笑容不减,只不过看向露易丝的眼神却显得冷淡了几分。
“喜欢,很喜欢。”
郑清违心的举了举手中的果子酒,觉得脸上肌肉因为僵硬的笑容变得有些酸痛,满心只想早点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。
“听你参加了去年圣诞节的月下舞会?”
与薇薇安站在一起的那名女巫顺势接口,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,仿佛祈祷般,满脸钦佩:“……那你应该很会跳舞,对吗?”
露易丝有些恼火的瞥了与自己身量相仿的安娜·温图尔一眼——自己铺垫的前奏,却被别人截了胡,没有比这更让人糟心的事情了。
但现实就是这样。
在一群心思灵活、手段高超的女巫之间,节奏稍微慢一点,就会被别人抢走先机。
郑清终究还是保持了几分清醒。
“真是抱歉,”他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点零头,满脸遗憾:“实际上我不太会跳舞……参加舞会都是别人带着我跳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