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,尸体已经被捞了起来,那几个千牛卫连称晦气,远远地躲了开去。
将尸体扔在一边,暴晒在烈日下。
陛下入秋后将要大婚,禁卫军本就事物繁忙,偏偏倒霉还遇上了这种事,一个个跺脚摸树,连声呸起来。
玉浅肆见那尸体仰面朝下被扔在那里,实在可怜,便折了一截树枝,打算用绿荫将其覆住,起码可免遭暴晒。
没想到一靠近,便看到了被泡得发白肿胀的后脖颈上露出的鲜红印记。
似是红色的胎记一般,因着尸体发肿,也被放大了几圈,半掩在衣领下,十分显眼。
她面色一变,将手中的树枝扔在一旁蹲下来查看。
她突如其来的反应,吸引了那几个候在一旁的千牛卫,马坚也有些不解,过来查看。
池中泡了许久的衣料格外滑腻,尸体非一般的沉,她人单力薄,用尽力气也无法轻易将尸体翻过来。
还没等她想好对策,便听到刚刚靠近的马坚发出一声怪异的低吼,将她一把推开,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里,翻过了尸体。
一张青白交接,肿胀难忍的脸猝不及防地落入了所有人眼中。
周遭围着的人又退开了几步,方才有些恢复的虞安宁,更是转过身干呕起来。
玉浅肆尚来不及反应这张溺死的脸带给自己的震撼,就注意到了马坚的异常。
他将那具可怕的尸体紧紧抱在怀中,似是失了神志一般不可思议地轻晃着,空张着口,想要呐喊,却又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,只发出断断续续难辨的声响,面色煞白,甚过他怀中被“呵护着”尸体,如同被水鬼附身了一般。
那几个千牛卫俱是惊骇:“队长这是撞了什么邪了?......”
不远处的虞安宁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,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叫声。
玉浅肆转头,见她面上的惊愕还未彻底消散,整个人圆瞪着杏目,已经晕了过去。
玉浅肆连忙回身接住她,可整颗心也若不省人事的虞安宁一般,深深地落入了无尽深渊里。
内务府的总管姗姗来迟,身旁还跟着一位一身褐衣的嬷嬷。
原本宫女身死这种事,是不需要内务府总管出面的,可近来陛下将要大婚,自然不得怠慢。
那嬷嬷则直直朝着玉浅肆而来,恭敬行了一礼后,双手呈上一本名册。
“玉大人,老奴奉小公爷之命,为您整理的名册。”
玉浅肆还半抱着冥迷的虞安宁,明明烈焰炽地,她怀中还抱着一人,理应更热才对。
可她只觉得发自心底的寒。这册子,来得巧,却也不巧。
垂眸浅笑,声却冷:“已经,晚了。”
那嬷嬷闻言不解,也不敢发问,只垂首恭候着。
玉浅肆将怀中的虞安宁交托给内务府的宫婢,起身望向一切的源头。
马坚依旧紧抱着那具尸首不肯放开,内务府的人压根分不开这一人一尸,这画面实在诡异至极。
“嬷嬷,此人应当是谁?”
那嬷嬷强忍着恶心上前查看,躬身回礼道:“应当是清泉宫的小蝶,她的名字就在名册上,失踪了有七八日了。”
圣人后宫空置,清泉宫是其中一处不打眼儿的偏远地方,其中的宫女也只是做些日常扫撒的简单活计,若非近来因陛下大婚,重新休整内廷,本就正在在对在籍的宫人进行整理,要短时间凑齐这么个册子,还得再花些时间。
玉浅肆扭头看向一旁个个满面惊恐的千牛卫,冷声吩咐:“你们是都想掉脑袋了吗?”
这一句话,次的所有人一机灵,这才发应过来。
这里距离前廷实在太近,此时已经闹出了不小动静。不管眼下的境况有多诡异,他们都不能再放任马坚如此了,否则他们都得跟着遭殃。
趁着他们上前掰扯马坚的功夫,玉浅肆从怀中掏出一枚烟火信号,轻轻一旋,扔到了天上。
耀眼的红光伴烟,聚在众人头顶,更为此间的灼热添了一份力。
在宫禁之中如此,属实是万分不得已。
此刻自己身单力薄,禁卫军不可能听命于自己,若是让马坚被别人带走了,此事便难办了。一定要趁着这帮没脑子的千牛卫尚未回神之际,先一步将马坚握在自己手里。
他们也算来得及时。
在所有禁卫军刚聚拢时,便已赶到。
方才的烟火信号是提刑司独属,宫门口的护卫自然也瞧见了。正不知如何是好,便有德明前来亲候,领了耀光、随风同伯懿三人一道前来。
恰好那群千牛卫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将自家队长同那具形状可怖的尸体分了开来。
马坚已是半疯癫的状态。
玉浅肆知晓自己的阵仗有点大,定也惊动了玉宸殿,但这正是她的目的所在。
正要解释,却见德明笑意盈盈。
“玉大人,陛下吩咐了,不管您做什么,自然是有您要如此做的道理。陛下将眼下两案全权交予您处置,自然也是全心信任您。”
这句话不大不小,却恰好能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。禁卫军们闻言放才散开。
玉浅肆郑重行了个跪拜之礼,谢过陛下恩典。
德明这才浅笑告辞。
如往日一般,连头发丝都是礼数周到的模样。
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在场的凌乱一眼,那具尸体落在他眼中,也好似没有激起他半分的不适。
玉浅肆颔首,耀光、随风同伯懿三人立刻接手神志不清的马坚,另一人吩咐内务府的人将尸体收敛起来,同他带去义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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