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枯瘦的树林里,陈迹盘坐在柔软的腐叶上,嘴中念念有词。
“仙人道士非有神,积精累气以为真。黄童妙音难可闻,玉书绛简赤丹文……”
乌云蹲在他脑袋上,探着脖子去看纸轴上的字迹,好奇道:“念念经就能喊来救兵?”
陈迹没有中断,继续念了片刻才回答道:“也不一定真能喊来,这得看救兵的悟性……”
乌云疑惑:“那如果救兵没有悟性怎么办?”
陈迹想了想说道:“那就看他扛不扛疼吧!”
只要疼的够久,金猪一定会忍不住来寻他的。
陈迹他们这一路并没有藏匿过踪迹,陆浑山庄文会之事也是世人皆知。
只要金猪够疼,就一定能想办法找到他。
这时,远处传来世子的喊声:“陈迹,你别是被狼叼走了吧。怎么去这么久?”
陈迹站起身来,从脑袋上将乌云揪下来,轻声道:“师父算卦向来极准,这次必定非常凶险。若我不喊你,千万不要贸然做什么冒险的事情。”
乌云喵了一声: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
陈迹将木箱子重新用布包好,系在乌云背上、
这是书林外又传来世子的呼喊声:“陈迹?”
陈迹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纸轴,记下几句话,这才开口回应世子:“来了,来了!”
回到官道时,陈迹看见书生们就站在牛车旁,静静听王道圣授课。
王道圣也不在意谁来听,有没有给学银,只泰然自若的讲着:“格物,致知,诚意,正心,修身,齐家,治国,平天下。此为八目。而格物致知,便是八目之基石。”
他见陈迹来了,便对书生们说道:“我们要出发了。”
书生们笑着回道:“听先生授课,醍醐灌顶,反正牛车也走不快,先生继续讲,我们且跟在牛车后面,边走边听就是。”
另一名书生说道:“听闻豫西水灾之后,有一伙灾民在龙王屯落了匪,专做打家劫舍,烧杀抢掠的事情。同行的人多了。想必他们也不敢胡来。”
王道圣颔首:“也好。”
陈迹见这些人铁了心跟着,也未多言。
他如今需要做的便是等金猪到来。
他跳上牛车坐下,白鲤从左侧递过来一只牛皮水囊,关心道:“你没事吧?喝点水。”
陈迹念完一遍遮云,这才接过水囊,低声道:“郡主,若是真遇到他们所说的土匪,你千万千万要记得和世子往我身边跑。”
白鲤炸了眨眼睛,漫不经心道:“好,但如果真遇到土匪了,你就只救我俩吗?”
陈迹思考了一下,低声回答:“能力有限,你俩都未必能救得下,更别提其他人了。”
白鲤哦了一声,沉默片刻,“陈迹,若真遇到土匪,我是说遇到那种很凶很凶的土匪,你救不了我们就自己跑吧。自己活命重要。”
陈问孝坐在他对面,讥笑道:“你还能救人?郡主,你可别被他唬住了。”
白鲤翻了个白眼,“真等土匪来了。你别吓尿裤子就好。”
陈迹忽然直视着陈问孝,平静道:“你将自己的事情嫁祸给我之后,是不是心虚得晚上都睡不着觉?所以你希望所有人都来憎恶我,厌弃我,鄙夷我,这样一来,即便我以后反驳你,也不会有人信了。”
陈问孝面色一变,“你在说什么?”
说罢,他才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大了,赶忙压低了声音:“你可不要胡说八道,白纸黑字的证据指向你,与我有何干系?”
他还想争辩什么,陈迹却不再理他。而是闭上眼睛默念遮云。
遇到记不住的地方,他便偷偷将袖子里的纸轴抽出来看一眼。
陈问孝看着陈迹那副镇定的模样,只觉得胸口压了一块石头,喘不过气来。
待他再想冷嘲热讽时,却有些不敢开口了。
白鲤奇怪的看了陈迹一眼。
嫁祸?
正午,官道与洛城外的伊河并行在一起,牛车左侧是波光粼粼的金色伊河,右侧是高低起伏的山丘与树林。
伊河上,有船家正在撒网。
靖王来了兴致,也不顾自己的车夫身份。
按着头顶草帽仰起脑袋,高声呼喊道:“船家,今日可打到鱼?”
上了年纪的船家披着蓑衣,高声回应道:“今日行情不好,只打了几条草鱼。”
靖王哈哈一笑:“这些鱼卖吗?”
船家撑着乌篷船缓缓靠过来:“卖啊,怎么不卖!”
靖王回头笑着对王道圣说道:“王先生,今日行程还算顺利,眼瞅着日落之前肯定能到陆浑山庄,不如我们停一停。在这里烤些鱼吃?城里可吃不到如此新鲜的鱼啊。”
王道圣温声回应道:“难得……车夫有如此雅兴,便在这里稍作停留吧。”
世子与白鲤欢呼一声,跳下车子,伸了个懒腰,“坐了一上午牛车,坐的屁股都疼了。”
张夏也跳下马来,笑意盈盈的牵起白鲤手,两人凑在一起,窃窃私语几句,转身便往树林里走去。
就在此时,山林里响起几声猫叫,陈迹骤然握紧袖中短刀。
陈迹抢先上前几步,将白鲤与张夏扯了回来:“别去,有危险。”
张夏怔了一下,“你干嘛?”
陈迹却没看她,只是紧紧盯着树林深处,拉扯着两人缓缓向河边退去。
乌云说,它在树林里看见了十余具尸体,没有掩埋。
被杀之人很奇怪,身旁散落了菜刀,有锄头,有钉耙。
这里为何会有十余具尸体?
是龙王屯落匪的灾民。
对方被生活所迫落草为寇,埋伏在这里想要大劫过往行商。却别人所杀。
谁杀的,为什么杀?
陈迹全都不知道,他只知道,树林里有危险。
后退时,张夏甩了甩胳膊,想要挣脱陈迹的手,却听白鲤说道:“张夏,听他的。”
张夏不再挣扎。
待到他们默默退回河边,陈迹转头看了一眼刚刚靠岸的船家,只见那船家拎着一只竹篓跳下船来:“各位老爷,总共八尾草鱼,您给五十文一尾即可、”
靖王正要走上前去买鱼,陈迹忽然隔着十余步,遥遥问道:“船家,你平日里卖给鱼贩子多少钱一尾?”
那船家怔了一下,“平日里,平日里卖四十文一尾。”
陈迹问道:“不是论斤称吗?”
船家笑了笑:“对对对,论斤称的。我让你给说岔了。”
下一刻,一名随行的书生突然拉着靖王向后退去,低声道:“是刺客。”
说罢,六名书生同时拍碎各自背后的箱笼,里面一本书都没有,只掉出两柄八斩刀来。
六名书生没有管其他人,只牢牢护在靖王身旁。
陈迹一怔,原来这些书生是来保护靖王的。
可既然这些人是来保护靖王的,那这船家玉树林里杀人的人又是谁?
船家不再伪装,他将两只手指压在舌头上吹响口哨。
六名书生豁然回头。
却见山林里一阵脚步踩踏腐叶的声响传来,竟有数十人杀出。
张夏惊愕的看了陈迹一眼,若不是此人方才拦着,自己玉白鲤只怕会直接撞上这群杀手吧。
可问题是,陈迹又如何得知树林里有人埋伏?
树林里的杀手朝六名书生冲杀而去。
双方刚一接战,却见一名书生矮身迎上。
书生手中八斩刀上下翻飞,两个呼吸之间看出十余刀,手筋脚筋,大腿动脉,最后是脖颈。
一刀一刀不留余地,硬生生将当先的杀手割成了血葫芦。
书生身上的青衫沾了血,弓步缓缓将刀收至眼前,眼神冷冽的透过两柄刀锋缝隙看向面前数十名杀手。
高手!
先以雷霆手段虐杀一人,只为先声夺人,震破敌人胆魄。
本章未完,中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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