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庆日圆满地落下了帷幕,至少对于帝都的大部分人来说是这样的。
军民尽欢,还见到了尊敬的皇帝陛下,不少人第二天起床上还意犹未尽——至于那前线的战事,自然不值一提!
帝国军力强盛,军部更是高手云集,小小树人有什么好怕的?
唯一可惜的是,那位没什么架子的亲王大人没在军庆日现身,这位亲王大人为人和蔼随意,对普通人更是从不摆上皇族的威严——运气好了,你甚至能在军庆日上和亲王大人赌一把,赢上些赌注。
不少人都听说,亲王大人是忙着私事去了,甚至还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——因为亲王大人不忙战事,却去忙着私事,帝都内有些人不太安分。
不过,虽说亲王大人不在,但昨晚陛下的态度也被人看在了眼里,那大皇子白战显然已经被定做是继承人了,这一晚过去,大殿下想要整顿帝都内各方势力的博弈,怕是没人敢不听话了吧?
绝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。
然后,帝都居民起床之后听到了难以置信的消息。
大皇子白战,不幸殒命!
一开始,还有人以为这是传出来的谣言,可消息如病毒一般快速扩散到了全城。
更骇人的是,那高高在上的皇宫,竟然挂上了代表皇室重要成员过世的黑月旗。
帝国以白月为徽,反过来,若是有重要人物过世,便会将国旗染黑——先皇陛下故去时,帝都城内挂满了黑色的满月旗,如今,皇宫那挂着的黑月旗为半月,正符合大皇子白战的身份。
果不其然,不消多久就有警备局的人全城传令:大皇子过世,帝都居民齐穿丧服三十日,其余三大政区居民齐穿丧服二十日。
全城静默三日,五日后,帝都子民送别大殿下。
消息一出,全城哗然。
不仅仅是白战那特殊的身份以及军庆日这样特殊的节日,最关键的还是,皇帝陛下刚刚表达了自己的态度……
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,大殿下就不幸殒命。
不管是普通贵族还是平民百姓,但凡带着脑袋的人都得在心里嘀咕一下这件事情。
等到了下午,无数通缉令贴到了帝都之中,人们顿时恍然大悟。
那世子殿下肖恩竟然没死?而且,他居然就是杀害大殿下的凶手!
通缉令上没有多说什么,但所有人都心中倒吸一口凉气。
这世子殿下可是亲王认的儿子……假死不说,还在这关键的节点暗害皇位的继承人,偏偏,亲王大人又不在帝都。
这里面是什么意思,所有人都想得清楚。
全城人心浮动,这下,连那一万多伤员的消失都暂时没人管了。
而在这种情形之下,三皇子白忧重新披上了皇子的衣服自然也没人太过注意。
白忧官复原职对于不少人来说是好消息,不过,目前可不是庆祝的好时候。
对于其他皇子公主而言,白忧的归来也算不上坏事,之前那件事过后,他的势力分崩离析,陛下的态度也有所变化,名义上白忧还是三皇子,但基本已经退出了继承权的争夺。
大皇子白战的庄园内被挂满了黑白的装饰物,纯金打造的灵柩摆在正厅之中接受来者的悼念。
白战身为皇子,皇帝自然不能亲自出面,他生母身份低微同时也早就过世,庄园内主持的人便换做了蓝妃蓝可儿。
蓝可儿穿着丧服,泪眼婆娑,她领着其他年幼的皇子公主守在正厅之内,而迎宾的事情自然就交给了几位大皇子大公主。
二皇子白问军庆日之前就离开帝都去了伊利亚政区,听到消息后连夜赶了回来,说是连觉都没睡就换上丧服来了这里。
刚刚官复原职的三皇子白忧和双胞胎兄弟白思自然也是早早赶到。
这兄弟三穿着丧服,每有奔丧的达官贵族前来便点头示意,便算是迎宾了。
白叶穿着一身白候在旁边,那些高官贵族的女眷过来后总得找她哭个几句,她自然也得陪好,一上午下来,公主殿下眼眶通红,让人一见就得感慨:“这兄妹俩的关系真好,可到了这时候,留下来的人才是真正的伤心悲恸呢。”
皇子的葬礼自然是有一套固定的流程,静默的三日内,每天上午都是官员贵族前来悼念,下午则是那些普通民众的代表,比如街道管理什么的。
悼念时除了哭声不能发出其他声音,因为魂魄归天,皇室血脉将会在死后登上无人见过的白月,如果出现了太多嘈杂的声音,便会影响登月之路——如果影响了这登月之路,哪怕是贵族也会直接打入监狱,等真正的大葬开始时,视罪行给予鞭刑、杖责等,假如情节严重,甚至还会直接送去陪葬。
这静默的哀悼过了三天,等将最后一个居民代表送出庄园,几位皇子公主才算是隐隐地松了一口气。
他们这几个都是深红,可这几天也是精神紧绷、从未闭眼,外加演戏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,甚至话都不能说一句,静默三天下来也是精神疲惫。
四皇子白思看向正在整理丧服上皱褶的三哥,他走近几步,语带悲伤又略带慰藉。
“三哥,还好你回来了,否则,大哥这儿……都没人能管了。”
三皇子白忧自从官复原职之后就没和别人说过一句话,这会儿自己的胞弟前来搭话,他也只是侧头看了一眼。
等慢条斯理地整理完了自己的衣服,他这才直起身子,平静道:“四弟,我不回来,你也做的不错。”
四皇子白思的表情微微僵硬一下:“三哥,我一直都盼着你回来,一是想你,二是我还有很多做得不够的事情,没有三哥领头,我一时之间都手足无措,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。”
白忧不置可否,只是静静道:“别说我不在,我在的时候,四弟有些事情也做的不错。”
“三哥……”
这边双胞胎兄弟正在你一言我一眼,你阴阳我怪气,另一边,二皇子白问找上了白叶。
“妹妹,这几天你辛苦了,这是二哥带回来的宁神药剂,你喝了之后去睡个觉吧。”
白问表情温和,似乎从小到大都疼极了这个妹妹。
白叶眼眶通红,接过药剂之后微微点头:“多谢二哥。”
白问点点头,又看向不远处的白忧白思,旋即叹了口气:“这俩兄弟,大哥死了,他们却还吵着别的事情……”
白叶揉了揉眼睛,故作疑惑道:“吵?三哥四哥这么久没见面了,说些话也正常吧。”
白问微微一笑,轻声道:“妹妹何必装作不知道呢?那肖恩假死……可之前别人截杀肖恩的事情为真,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谁能说得清?只是啊,又不像是大哥身死时他的军师记录下了证据,没证据,能干嘛呢?”
白叶露出些惊慌的模样:“二哥怎么能这么说呢……”
白问自责地拍了拍自己的脸:“妹妹说的对,二哥我啊,就是在外面走动多了,老是多出来一些不该有的想法……大哥身死,我心中难过异常,说了点糊涂话,妹妹不要放在心里。”
白叶这才点点头,然后又劝道:“二哥你连夜赶了回来,说起来你才是最累的那个,快去休息一下吧。”
“唉,哪能休息地下去啊……”白问摇摇头,“许多事情堆在一起,我一人也难以处理……也不怕告诉妹妹,我出城就是为了处理之前我贪功冒进留下的隐患,我自觉对不起父皇,也对不起你们这些弟弟妹妹。”
“二哥,别这么说,我也知道,你是为了帝国好。”白叶轻声道。
白问又叹口气:“还是妹妹懂我……对了,我母亲毕竟身份敏感了些,想要前来悼念却又怕惹了父皇生气……她一个人也难过,妹妹要是有空,去帮二哥安慰一下她,可好?”
这是要联络我了……
聊了一堆废话,自家二哥还是忍不住了……
白叶也不多说话,只是微微点了点头。
白问眼中的喜色一闪而过,旋即就开口道:“那就拜托你了……好了,快去休息吧,我也去劝劝老三老四,让他们也去休息好了。”
他刚刚动身,突然,庄园外再度响起了一些嘈杂之声。
让人出去问了才知道,原来是军部命人前来悼念了。
而且,这次来得还都是之前与白战交好的士官。
白问白思的眼神同时闪烁了一番,白战身死,这便是他遗留下来的势力了……
一想到这儿,兄弟二人齐齐又战回了原位,还各个都不露声色地往前站了一些。
庄园内又再度开启了静默。
士官们一个个涌入,他们自然也知道静默的规矩,只是红着眼睛和几位皇子公主行礼。
不过,这其中又有无数的眼神交汇,各种含义怕是只有看的人、望的人才知道了。
行完了礼,士官们自然要往里悼念大殿下的遗体,不过,走进去之后不少人就露出了疑惑之色。
除了内侍仆从,只有几个年幼的皇子公主穿着丧服站在原地,竟然没有主事的人。
帝国葬礼中,静默之日的主事人是个非常重要的位置,说白了,主事人要“联结生者与死者之间的线”,这样子,登月之路才会更加顺利。
主事人离开,这可是大问题。
几个为首的将领齐齐对视了一眼,没有主事人在,他们这是上前还是不上前呢?
而且,这次主事人应该是蓝妃蓝可儿才对,蓝妃在宫里这么多年,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,怎么这个时候人不在了?
他们将审视的目光投向内侍和仆从,可静默之下,对方也只能比几个手势。
蓝妃以为静默已经结束,去后面做其他事情了?
看懂了意思,为首的将领丢了个眼神,示意对方去找人过来。
蓝可儿不在,他们就不能上前悼念。
内侍急匆匆地出了正厅,朝着庄园后的院子走去。
可是一圈找下来,怎么都找不到蓝妃的人,急的他原地直转圈。
而此时,无人知晓的庄园地下室中,身穿丧服的蓝可儿正震惊地看着周围。
而她的身边,正是被整个帝都通缉的男人,肖恩!
肖恩打了个哈欠,笑眯眯地说道:“你这主事人当了三天,都不知道这庄园里有什么东西?”
蓝可儿下意识地摆摆手,神情急切,似乎是要肖恩离开这里。
肖恩哈哈大笑一声,上前捏了捏她的脸蛋:“你和我静默个什么?”
蓝可儿这才反应过来,她连忙开口说道:“你怎么还敢来这里?天呐……这里是白战的庄园你知不知道!”
肖恩理所当然地点点头:“知道啊。”
蓝可儿焦急道:“知道你还来?整个帝都都贴满了你的通缉令!”
“然后咧?”
看男人还是笑眯眯的样子,蓝可儿都快晕厥过去了。
她指着外面焦急无比:“白战的静默日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仪式,按照帝国传统,为了保证亡魂不被打扰,向来都是需要静默的守灵人呆在周边。”
蓝可儿靠近肖恩,压低了自己的声音:“据我所知,陛下派出了他手底下的静默者,这不是什么仪式专用的人手,而是成立许多年的死士!”
“静默者只对陛下负责,只听陛下调动——他们每个人都被割掉了舌头,就是为了保证陛下的秘密不会被别人知道,所以,你应该明白,对陛下而言,这群人就是他手底下最值得信任的心腹!”
肖恩笑着说道:“然后咧?”
“你怎么一点都不重视啊!”蓝可儿气道,“静默者全是帝国最强的那批人,别说你了,我甚至觉得,亲王白有命都不一定能够在成群的静默者手里讨到好处,他们全部都是深红!你现在被全城通缉,陛下说了,见到你可以直接诛杀!”
肖恩打了个哈欠:“我在这呆了三天了。”
蓝可儿的嘴巴下意识张大了:“你……三天前你就在这儿了?!”
肖恩点点头:“中间我还顺便去睡了个觉,你别说,白战平时都不回来住,搞那么好的床干什么?”
“你、你还出去了?!”
肖恩冲她眨了眨眼睛:“你三天没合眼了,走,我就大发慈悲,陪你去睡一觉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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